高校女生被强奸与男友跳楼?警方辟谣(我亲眼目睹室友被强奸了。我和另外两个室友却成了学校的保研对象)
1.
我今年大三。
三年来,我与三个室友相处得都还算融洽,大家和和睦睦也没红过脸,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当天晚上我和对床的室友早早就睡了,另外两个室友则熬夜复习专业课到凌晨一点。
半夜万籁俱静的时候我却被一阵异响吵醒了。
我的睡眠向来很浅,半夜惊醒的次数也不少,因此我被吵醒后下意识以为是隔壁宿舍的动静太大,没有放在心上。
可就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那段声响只持续了几秒钟,闷闷的,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我清楚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想死吗?」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出了他低沉嗓音下的浑厚有力。
耳朵告诉我那个男人离我很近,甚至,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
电光火石间,我意识到寝室有人进来了。
光是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就足以让我害怕得无法动弹,更别说掀开床帘一探究竟了。
2.
我全身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紧紧捏着被角,另一只手则悄悄探到了床边的挂篮里,摸到了手机。
确保屏幕亮度自动调节到最低后,我才打开了手机。
凌晨三点二十。
寝室的微信群聊天还停留在前天晚上对床的室友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回了一句「后天就回啦,我还带了特产到时一起吃。」
酝酿过后,我发了一条消息:「寝室好像有人进来了。」
几秒后邻床室友刘小小发来的消息肯定了我的想法。
「别出声,他在浴室。」
「林憬好像不在床上。」
我浑身的汗毛竖起。
也就是说在那段男子的恐吓声前,我听见的女子呻吟声不仅是真实的,还可能是室友林憬的声音。
透过床帘的缝隙,借着从阳台照进来的月光,我看清了林憬的床上,只有一堆棉被。
一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脑子也一片空白。
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报警。
我编辑好了报警短信,正要发送时,屏幕上方出现了微信群的弹窗。
「别报警。」
「一旦他知道我们报警了,我们就都成了他的人质。」
「万一他手上有刀呢?」
3.
是刘小小发来的。
我快要按下「发送键」的大拇指就那样停在了半空。
她说的没错。
如果要离开寝室就必定要经过浴室门口,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在警察来之后,我们三人也都会成为他的人质,到时就不止林憬一个人有危险了。
一瞬间,我的脊背发凉。
可林憬还在他的手上。
我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管,就这样装睡到对方主动离开吗?
如果对方真的有刀,林憬会被怎样折磨?
盯着手机屏幕上已经编辑好的报警短信,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很快得到了回复,「好的,警察马上到。」
收到警察的消息后,我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可林憬微弱的呜咽声就没停过,它就如幽怨的禁曲连续不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她在向我们求救。
她希冀醒了的我们能救救她。
我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到了脖颈。
片刻的挣扎后,我掀开了被子,轻轻地下了床。
脚踩在地板上的那一秒,我抬头看见了刘小小露在被窝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我们的生活物品,我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用脚尖轻轻推开了地上的快递箱,一个箭步走到了门口。
浴室的门是个老化的木门,门上有几条大的裂缝。
借着窗外的灯光,我屏住呼吸通过裂缝往里面一看,却看见了这一辈子最让我绝望的场景。
林憬一丝不挂地躺在浴室潮湿的地板上,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林憬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着,就连嘴里都塞上了抹布。她用力挣扎着,甚至试图去踹男人的下体,可她的力量连推开对方都做不到。
瘦小的她就那样绝望地躺在浴室里,双眼通红,甚至还有血从她的下半身缓缓流出。
透过狭小的裂缝,她看见我的一瞬间双眼含泪,用力地摇着头。
「快走。」
突然,平静的夜空没有一点预兆划过了一道闪电。
昏暗的浴室里突然被照亮,我看清了男人的脸。
胖到变形的五官充斥着横肉,他的双眼耷拉着被挤成了一条缝,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眼里的凶狠。
下一秒,天空炸响了一个轰雷。
它掩盖了林憬的呜咽声,也掩盖了男子的脚步声。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我面前。
他诡异地笑着,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尖刀。
「轮到你了。」
4.(4.6更新~)
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白。
墙是白的,地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就连身上的绷带也是白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双手插兜站在我的病床前。
他背对着我,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地电视台的新闻播报。
「最新消息,警方正在全力追捕清水大学强奸案的嫌疑人,广大市民如有相关线索请积极与警方联系。」
正在全力追捕,所以,还没有抓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我挣扎着坐起身,我才发觉自己全身密密麻麻插满了管子,胸口就如蛆虫蚀骨般的疼。
我每动一下,都像是有人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割断我的神经。
我哑着喉咙轻轻唤了一声,「医生。」
男子转过身,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身形修长,眉目凌厉,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如果换做平时遇见这样的男子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前要微信,可现在我满心都是林憬。
我到死都不会忘了她凄凉又绝望躺在浴室里的样子。
「林憬她怎么样了?」
听见林憬的名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直接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救回来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我放松下来,他又说:「但是昨天她跳楼自杀了,从你们寝室楼的天台,一跃而下,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一时间我只觉得气血上涌,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才没倒下。
为什么?
她明明脱离了生命危险为什么要自杀?
5.
医生说他叫周子皓,是我的主治医生,我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
他还告诉我,警察赶到的时候强奸犯已经没了踪影,而我和林憬都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
林憬的下体撕裂严重,浑身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而我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如果那把刀插的再深一点,再偏一点,它正中的就是我的心脏。
那现在的我应该躺在棺材里,而不是病床上。
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而林憬却主动放弃了这条命。
我没有切身经历林憬的苦楚,也不能对她的行为做出评判。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可惜她苦苦熬过了二十年却在这样鸟语花香的春日离开了这个世界。
6.
身体恢复一些后我回了一趟学校。
学校被封了,北校门上悬挂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
就像从林憬的身体里淌出的血一样红。
「清水大学还我女儿性命。」
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衣着朴素,神情痛苦地跪在保安室门口,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推也不是,赶也不是。
那些想必就是林憬的亲戚了。
平时林憬向他们要学费他们都推三阻四不肯给,现在倒来得挺及时。
或许对他们来说,如果在大众面前哭一哭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款,那多死几个女儿也是没事的。
这个点正是下午七八节课下课的时间,平常吵吵嚷嚷的校园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学生们都行色匆匆,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音量。
我赶到寝室时,整栋楼都拉起了警戒线。
在寝室西边,靠近墙角处的杂草都被压倒了,依稀看得出人形,上面还染着干涸的血液。
林憬昨晚就倒在了这里。
寝室门口围着一圈警察,我没有办法进去,只能委托警察帮我拿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日用品就匆匆离开了。
事实上,我也没有勇气进入寝室,直接面对现场的惨状。
我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林憬那张惨白的脸。
下楼时,我听见了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五楼那个林憬绿了强奸犯,那个强奸犯才恼羞成怒找上门的。」
「你在微博看见的吗?你把链接发我我也去看看。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林憬也是自作自受了,她竟然还有脸跳楼。」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们在胡说什么啊!
林憬的家境并不好,父母又重男轻女,她连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兼职挣来的,她哪来的时间去谈恋爱,甚至脚踏两只船?
再说,我印象中的林憬绝不是这样的人。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林憬要自杀了!
7.
打开微博,热搜上赫然挂着一个话题。
「清水大学被强奸女生跳楼自杀。」
点进去一看,尽管当地警方已经澄清林憬并不认识强奸犯,可实时微博里还是充满阴谋论。
「要我说,那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找到女生的寝室,肯定是女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都散了吧,那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海王女和强奸犯,那也是配一脸!」
「据我同校的同学说,那个女的为了找男人平时就打扮得花枝招展,这次估计是彻底翻车,收拾不了烂摊子才羞愤自杀的。」
外面艳阳高照,可我却觉得自己置身冰窖。
我好恨自己不能顺着网线去找他们对峙。
那么自强美好的女孩子,在他们嘴里竟变成了如此污秽不堪的模样。
果然谣言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东西。
你们,都是凶手。
8.
回到医院后,我才发现辅导员和两个室友已经在病房里等我很久了。
辅导员是个刚毕业的男研究生,因为年轻风趣平日里跟同学们的关系也很好。
他一见我进来就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小霏你去哪了?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不能随便走动。」
我苦笑着将手上装满日用品的袋子展示给他看。
他立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小霏是这样的,老师这次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
「关于林憬的事情我和校领导都表示很痛心,公关机关正在追查嫌疑人,学校有关负责人也正在协商补偿问题。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言论,老师知道你们作为室友心理压力也很大,但是学校不希望你们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不利于学校的言论,懂我的意思吗?」
「同时学校今天开了紧急会议,通过了推选你们三个为今年专业保研学生的方案,这是学院为你们争取到的权益,你们应该感激。」
话毕,病房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如果不是辅导员脸上严肃的神情,我甚至都会怀疑他在开玩笑。
这算什么?花钱买清静吗?
又或者是说花三个保研名额让我们三个当事人闭上嘴。
的确从学校的角度出发,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我却觉得很可悲。
「老师你的意思是,林憬尸骨未寒,学校已经商量好了让我们闭嘴的方案了吗?」
辅导员撇着嘴像是对我说的话很不满。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霏你误解老师的意思了。这是一个四全的方案,对你,对你们三个学生,对学校,都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
旁边的刘小小冷着脸打断了我的话,「陈霏霏你差不多得了啊,林憬已经死了这就是事实,你不想保研就去向学院单独申请,别拉上我们。」
「小小你说什么?」我突然有些发懵,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小小。
刘小小不屑地看着我,话里话外都是冷漠,「我说你装大度可以去镜头面前装。同样,你不想保研可以去向学院申请。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吧,你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我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要放弃吗?」
见我没有反应,她再次重复道。
保研对于我一个摆烂了三年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现在我的面前就摆着这样的机会,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这个机会是踩着林憬的尸骨得来的。
可她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
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我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9.(4.8更新)
「真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低语,我猛地睁开眼,周围哪里还有辅导员和室友的踪影!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人,窗边垂下的白色窗帘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摆。
突然,窗帘下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青紫青紫还在往外冒血的脚。
恐惧感涌上心头,我掀开被子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我的腿就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迫着我死死盯着那双脚。
几秒后,那双脚移动了起来。
它迈着步子,缓缓向我走来,途径的白色地板上留下了血淋淋的脚印。
更可怕的是,没有了窗帘的遮挡,我才发现那双脚是从脚踝处直接被砍断的。
我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才发觉周围一片祥和。
床边的柜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了一捧艳丽的花,花香幽幽才消弭了一点我内心的恐惧。
还好还好,是梦中梦。
周子皓听见声响赶到病房时,我正茫然地坐着,眼神空洞。
他宽慰道:「做噩梦了吗?」
「嗯……周医生,这束花是谁送来的?」
我有些不安。
他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昨晚你的辅导员带来的,你不记得了?」
什么?所以辅导员真的来过,那不是梦!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辅导员带来了花。
在我的记忆里,他明明是空手来的。
可周医生没有骗我的理由。
周子皓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他忙解释道:「忘了?昨天晚上你们还因为保研的事吵了起来,你情绪太激动直接晕了过去,一直睡到现在。」
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了。
10.
住院期间,我的精神越来越差了。
我总觉得林憬没有离开,她就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怪我,才会夜夜进入我的梦里,让我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时,都是周医生耐心地抚慰我。
这一个月若不是周医生处处照顾我,我想自己是撑不到现在的。
我就好像困在了漩涡里,有关林憬的事裹挟着我逐渐沉入池底,而周医生就是紧紧抓着我的那只手。
他是个很好的人,同时也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人。
他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了医院。
每次睁开眼,我看见的都是他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
11.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
父母考虑到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替我在校外的小区租了房子。
事情渐渐平息,我的生活也该恢复正常。
刘小小却告诉我,辅导员失踪了。
上周二的半夜,辅导员独自一人走出教师公寓,就在保安室门口消失了。
路口的监控设备也没有拍到他,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
我隐隐觉得,辅导员的失踪与还在潜逃的强奸犯有关。
周医生听了我的分析,只轻轻叹了口气让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不管是林憬还是辅导员,他们的事都与我无关。
可是,怎么会与我无关呢?
如果我报警再快一点,醒过来再早一点,林憬或许不会这么决绝地从楼顶一跃而下。
12.
我又见到了林憬,就在父母替我租的房子里。
这次我却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她一点也没有变,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
只是她的腹部像是充了气的气球,圆滚滚的,下一秒好像就会将身上的白裙子撑破。
我惊愕地看着她,再三犹豫才开了口,「林憬你的肚子……」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下去,突然就坐在地上大哭,用拳头不断地捶着膨胀的肚子,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怀孕我没有怀孕…我真的没有怀孕…」
怀孕……
我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别怕别怕,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冲过去抱住她,将她的拳头攥在手里,「林憬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我帮你惩罚那些坏人。」
说到最后,我都有些抽泣。
可她却突然变了脸色, 笑盈盈地问我,「霏霏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什么?」
林憬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刀。
那把刀对准了她的肚子。
她用那把刀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黄色的脂肪层,血淋淋的内脏,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
林憬像是感觉不到痛,她双手捧着那个还连着脐带的青紫胎儿,一步步像我走来。
浓重的血腥味直接钻进了我的鼻子。
她说,「霏霏,我煮肉给你吃。」
13.(4.9更新)
尽管知道是梦,可我醒来时还是忍不住的打颤。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伸手摸起手机,给周医生打了个电话。
「喂,霏霏?」
他像是还没睡醒,嗓音里都透出疲倦。
「周医生,林憬生前是不是怀孕了?」
我听见对面吸了吸鼻子。
「是。」
「林憬她怀孕四个月了。」
电话对面的肯定惊得我久久没有回过神。
林憬都没有男朋友,那孩子的爸爸是谁?
我突然想到前不久林憬犹犹豫豫地向我借钱说要去医院看病,我提出陪她一起去她却拒绝了。
这样看来,林憬上次借口说去医院就是去打胎吧。
那孩子为什么没有打掉?
是没来得及吗?
还是,背后有人不想让她打胎?
14.
周子皓见我精神越来越恍惚,便主动提出请我吃饭,地点定在了他的家。
起初我本能地拒绝了。
自从发生了林憬的事,我就越来越抗拒出门了,甚至想切断一切社交关系。
可他听见我不加思索的拒绝后,连语气都黯淡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为了其他事,只是你最近的状态这么差,我不放心。」
「我很担心你。」
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准备着晚餐的我,听见这话,连心都抖了抖。
按理来说,已经出院的我跟他早就不属于医患关系了,我们之间也不应该有什么联系。
只是我莫名地依赖他,遇见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找他。他也没有拒绝过我,甚至会主动开导我。
我从没见过他不耐烦的样子。
那他,是为了什么?
我顿了顿,装作轻松地回答:「周医生你误会了。我就是觉得太晚了不安全,晚上回家我一个人会害怕。毕竟林憬的事才没过去多久。」
「这事好办,我请你吃饭包接送。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开车送你的。我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爽朗了许多。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我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表示同意。
约好的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我本想着可以借口不方便出门推掉,却没想到他早早开着车来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不仅上楼将我接了下来,还顺手接过了我手里的包。
奈何雨太大,从楼梯口到车也就几步路,我的衣服还是湿了一大半。
春雨夹杂着寒意,那感觉叫一个透心凉。
尽管车里开着暖气,我坐在副驾驶还是忍不住的打颤。
他蹙着眉头打量了我一眼,转身就从后座拿了一件白大褂递给我,「先披着这个别感冒了,这件有点薄先凑合着。」
说是白大褂,可我却觉得它比一般的白大褂厚实许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而且它上面还有一种异香,仔细闻闻还有点刺鼻油腻。
每次遇见周子皓,他身上都带着好闻的木质香,白大褂上的绝不是这个味道。
15.
周子皓的家坐落在郊区的月湖旁,是个联排小别墅,院子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美好的景致。
我拘谨地坐在一楼的客厅,心里却隐隐不安。
客厅也有股不知名的香味,却比白大褂上的异味厚重许多,熏得我有些头疼。
周子皓从二楼下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衬衫,「我只找到了这个比较适合你穿,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衬衫领口处还带着花边,很明显是女性样式。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反倒有些犹豫,手悬在半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看着我,语气有些无奈,「这是我母亲的,新的。她经常买一堆衣服回来放着,又不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购物癖吧。」
我忙接过道谢,下意识问道:「阿姨今天不在家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具体多久我也忘了。她经常这样。」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是,母亲这么久没有消息你不会担心吗?」
这句话哽在我的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他看起来太轻松了,好像对此事并不在意。
或许每个人与父母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吧。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16.
不得不说,周子皓的厨艺着实不错,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蚝油生菜在他手底下一过,看起来也异常有食欲。
特别是餐桌正中间的那道香菇肉汤,上面还漂浮着透明的油脂,散发出的咸甜肉香每时每刻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我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肉汤,食指大动将汤勺送进嘴里,入口的鲜甜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这道香菇肉汤我可是放了十几种香料熬煮的,味道还不错吧?」
一整碗的肉汤都要见底,吃到最后我才发觉舌尖残留着腻人的腥味。
奇怪,肉汤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腥味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注意到周子皓欲言又止,像是在酝酿什么话。
「昨天我看新闻才知道清水市最近的失踪案很多,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还没等我开口,他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他走到院子里才接起电话,面色凝重。
「霏霏,不好意思,医院有个病人病危,我得过去看看。我尽快回来,回来之后就送你回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房看看书,这是书房的钥匙。」
我表示理解,他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话说回来,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别墅里,我心里真的有点发毛。
我壮着胆子去了楼梯旁的书房。
从进门起我就注意到这道古铜色的门了。
不管是门的大小还是材质,它都显得太过突兀,与别墅的装修风格根本不搭。
我忐忑着推开门,昏暗的黄色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房间的三面墙都摆着到顶的书柜,密密麻麻的书籍让人眼花缭乱。
房间的正中间铺着一张素色的地毯,上面摆放了一张办公桌和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家具。
我本想去办公桌后的书架拿本书看看,走过地毯时却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木地板下像是空的。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使劲浑身力气推开了地毯上的办公桌,掀开地毯一看。
毯子下竟然藏着一个暗门!
而暗门上的钥匙孔正好与周子皓给我的钥匙串上一把做工精致的黄铜钥匙相配。
我咽了咽口水,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后背都有些发凉。
黄铜钥匙一插进去,暗门立马就开了,满天飞扬的灰尘呛得我睁不开眼。
还有这扑面而来的香味,与我在周子皓的白大褂上闻见的一模一样!
到这,我才恍然大悟,周子皓是故意引我来这的。
我用手机的手电筒往下照了照,只见一条直梯通向深不见底的地下。
我心一横,直接顺着楼梯爬了下去。
17.
暗室里真的别有洞天。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几个两米高的玻璃罐子,每个玻璃罐子里都装着一个巨物。
巨物的高矮形状不一,站在不远处粗略一看,竟像是人形!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八个玻璃罐子里都装着一座人形蜡像,玻璃罐底部射灯散发出的幽幽蓝光更平添了一分诡异。
不论体型还是身高,这些蜡像都更偏向于男性蜡像。
周子皓在家里摆这么多蜡像做什么?看着怪瘆人的。
仔细一看,每座蜡像都浇筑得十分粗糙。有些地方连白色的蜡油都没有覆盖到,生生露出了蜡像的底色,特别是眼珠。
等等,这眼珠,做得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眼白,眼黑,瞳孔……
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我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如果说,我现在面对的就是一堆由活人铸造成的蜡像呢?
蜡像下面会不会是被活活闷死的人?
我的背后刮过一阵冷风。
我觉得头晕胸闷,双腿也莫名发软。
可我的大脑却十分清醒。
我绝不能倒在这。
「小霏?」
背后传来男子无力的嗓音。
在密闭的密室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空洞。
我惊恐地转过身,却看见墙角摆放着一座只浇筑了一半蜡油的蜡像。
这不是蜡像,这是人!
或许是周子皓还没来得及将他做成完整的蜡像,他就被活活架在那,下半身被白色的蜡油紧紧包裹着。
「小霏。」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分辨着他被头发遮挡住的五官。
「老师?!」
18.(4.10更新)
我从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失踪的辅导员。
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整张脸瘦得颧骨高高突起,双眼空洞,眼底发黑,眼白布满了蛛丝般的红血丝,嘴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下半身涂抹的蜡油已经凝固,我只好用工作台上的雕蜡刀一点点替他割去黏连的蜡块,他才勉强能直立行走。
至于剩下的,只能等我们出去再说了。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周子皓随时都会回来。
辅导员行走不便,光是从暗室爬出来就花了十几分钟,他一脸痛苦我也焦急得满头大汗。
我搀扶着辅导员好不容易出了书房,却突然听见大门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一声清脆的「滴!」划破了空气。
周子皓回来了。
我甚至都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就拉着辅导员躲在了客厅的沙发背后。
这里是视野盲区,从大门走进来是看不见沙发后的空间的。
我和辅导员大气不敢出,屏住呼吸悄悄观察着周子皓。
他进门后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的踪迹。
他直接开门进了书房,「霏霏,你在书房里吗?」
就是现在!
跑!
我激动地拉起辅导员的胳膊往门口跑,辅导员却站在了原地。
不论我怎么扯他,他都不动弹。
我急得快要哭出声。
「快走啊老师,快……」
还没等我说完,他却突然拿起了沙发旁的落地灯,重重地向我的后脑勺砸去。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19.
「你放开她!」
「你以为没了我就没人知道林憬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了,唐辅导员?」
「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不是让你去骚扰自己的学生,骚扰不成就强暴,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不觉得恶心吗?」
好吵,真的好吵啊,周子皓在说什么啊。
等我的意识逐渐恢复,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别墅的天台,双手都被尼龙绳紧紧绑着。
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两人,情绪激动。
「周医生,你现在还有闲情雅致跟我讨论我做的事恶不恶心?陈霏霏知道你这么多事,不如把她交给我我替你解决了她。作为交易,你把我和林憬的事烂在肚子里,我们相安无事,可好?」
我听见周子皓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一步步引导霏霏知道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她会活着出去的,至于我和你,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分辨了。
我只想离开这。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蹲在角落悄悄向天台的大门移动着。
一步一步,眼看着我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耳边却响起了让我绝望的声音。
「小霏,你要去哪啊?」
我的脖颈间吹过潮湿闷热的风。
我机械地转过头看见的却是辅导员那张瘦到只剩骨头的脸,眼珠凹陷却映出了夜色里我惊恐的脸。
他用冰冷的手死死捏着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老师有这么可怕吗?哭什么?」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砰。」
一声闷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辅导员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周子皓拿着网球棒,无声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害怕得全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
「你别过来我求你了……放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却缓缓蹲了下来,伸手擦去了我脸上的眼泪,然后从怀里拿出手机递给我。
「霏霏,报警吧。」
20.
「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聊聊吧。」
他神情自然地打开了一楼客厅的灯,随意地坐在了凌乱的地板上。
「你应该已经看见书房里的八具蜡像了,我跟你说说他们生前的故事吧。」
我心有余悸地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怯懦地开口:「故事?」
「一号蜡像,强奸了深夜独自回家的25岁女性,并致使女子怀孕。」
「二号,三号还有四号蜡像,轮奸了14岁的初中生。」
「五号蜡像……奸杀了四十岁的前妻。」
「六号蜡像,强奸了两名未满十岁的幼女。」
「七号蜡像呢,是个强暴了女下属的男上司。」
「八号,深夜潜入大学宿舍楼,强奸了二十岁的女大学生。」
八个强奸犯。
周子皓将八个强奸犯做成了蜡像。
我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所以八……八号是,强奸林憬的人吗?」
他坦言。
「是。」
「不仅如此,一号还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真正对受害者感到遗憾的人。」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大家都在想尽办法为强奸犯开脱,却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受害者私德不检,霏霏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我这才如释重负,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
周子皓主动带着警察去了书房的暗室,指认了现场。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温柔淡然。
他被警察带走时,阳光正透过落地窗照进了室内。
21.
周子皓视角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
外祖父说如果母亲胆敢生下我这个杂种,就跟母亲断绝父女关系。
他以母亲为耻。
说来奇怪,母亲并不喜欢我,可她还是顶着舆论的压力生下了我。
小县城消息闭塞,等母亲出院后,「周家女生下了强奸犯的儿子」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管母亲走到哪都有人指责她不知廉耻,她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外祖母虽然拗不过外祖父,却也心疼母亲,常常私下接济母亲,母亲这才不至于带着我流落街头。
我渐渐长大,听到的不堪入耳的流言也越来越多。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母亲把我送进了学校,我才知道什么叫地狱。
每天放学,那些高年级的学生都会拿着棍棒把我堵在死胡同,对我拳脚相向。
他们说我这样的杂种活在世上就是污染空气,脏了他们的眼。
我甚至觉得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她看见我满身的伤痕,也只是淡淡地给了我一些钱,让我自己去医院找医生。
对我来说,缺失的父爱并没有让我得到加倍的母爱。
面对强暴了自己的男人的儿子,母亲能在物质生活上给予我最大的满足,她做的已经够好了,我又怎么能要求精神上的母爱呢?
我不配。
等我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医科大学,正在憧憬全新的大学生活时,母亲却留下别墅和钱离开了。
她让我不要试图去找她。
我彻底成了孤儿。
母亲留给我的钱足够我后半辈子生活无忧,没有经济压力的我顺利地完成了学业,拿到了博士毕业证,成为了知名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若生活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那我也知足了。
可就在我工作的第二年,我接诊了一位六十岁的男性患者。
病历本上的姓名一下就刺痛了我。
毁了母亲一辈子的人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病严不严重。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将他囚禁在了别墅的地下室里,日日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到最后,我有些腻了,我将一桶桶滚烫的蜡油直接浇到了他的身上。
蜡油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凝固,最后他被活活闷死了。
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感。
自那以后,我就收不了手了。
强奸犯都该死。
有意思的是,每个强奸案的受害者往往是遭受非议最深的。
不管是受害者的家属,朋友抑或是陌生人,他们都将矛头对准了受害者。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创伤足以毁掉受害者的一生。
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难道有瑕疵的受害者就不是受害者了吗?
我不明白。
直到那天晚上清水大学的宿舍发生了强奸案。
林憬和霏霏在深夜被送来医院时,我就知道又到了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像前几次一样利索地处理掉了那个男人。
让我惊讶的是,霏霏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关心林憬。
得知林憬去世的消息后,她痛哭了很久。
让我想想,她应该是第一个对受害者感到痛心的旁观者。
太稀奇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突然厌倦了自己做的事。
我想做个和霏霏一样的正常人。
我深知自己所做的事是违法的,被大众知道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我宁愿让霏霏亲手把我送进去。
我开始了自己最后的计划。
首先,我要让她无条件信任我。
闲暇时我还考取了中科院心理所的心理咨询师证书,催眠她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再时刻陪伴着她,她真的开始事事都依赖我。
她的自责,她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
信任之后就是怀疑。
汽车后座的那件白大褂就是我做蜡像时穿的,上面残留的蜡油味是无法去掉的。
餐桌上的那道香菇肉汤我故意没有放去腥的香料,还加重了腥味的来源。
看着她喝完肉汤后的表情,我大概也猜到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最后一步,对她来说很残忍。
我主动引她去了书房,又担心她见到那些蜡像太害怕,我就悄悄躲在了院子里。
可我却忘了,前一晚我给她们的辅导员注射的麻药已经快过药效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霏霏已经被他捆到了三楼的天台。
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尖刀就那样对着霏霏的脖子。
我几乎要疯掉。
好在霏霏最后还是安全了。
前一天下午开车去接霏霏时我就在想,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日光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警察从家里带走我时,我见到的朝光是那样的美。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慰藉。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将这些罪恶的来源封锁在洁白的蜡像里,那这个世界就会太糟糕。
可霏霏却说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说的,我都听。
—《不完美的受害者》完—